林则徐《七夕次嶰筠韵(三首选一)》

林则徐

金风吹老鬓边丝，如此良宵醉岂辞。

莫话七襄天上事，早空杼柚有谁知?

此诗于道光二十三年(1843)七月初七日，作于伊犁戍所。当时，邓廷桢与林则徐等在自己的双砚斋作瓜果之会，席间邓作绝句三首。本诗是和邓之作，共三首，这里选的是第一首。嶰筠，是邓廷桢的字。当林则徐任钦差大臣赴广东查禁鸦片时，邓任两广总督，全力支持林则徐禁烟。后来也被清廷革职查办，比林则徐早到伊犁戍所。

首句既点明了季节，又饱含无限的感慨。金风，指秋风。古代以五行代表季节，《汉书·五行志上》：“金，西方，万物既成，杀气之始也。”金，于位为西，于时为秋。所以金风即秋风。说秋风把鬓边的头发吹白了，是寓情于景，实际头发的变白，并非自然界的秋风，而是人生路途上的“秋风”。这句诗，既与题切，又寄寓着深意。次句所说的“良宵”指“七夕”，几位志同道合、患难与共的朋友相聚在一起，又遇“如此良宵”，怎能不开怀畅饮，一醉方休。“醉岂辞”三字，包含着诗人当时复杂的心态。

后二句因聚会是在“七夕”，加上邓廷桢诗中有“七襄尽有支机石，那得分贻到老兵”，自然要提到有关织女星的典故。“七襄”的“襄”即“驾”的意思，指移动。自卯时至酉时为一昼，共七个时辰，每个时辰更移一次，所以称“七襄”。《诗经·小雅·大东》：“跂彼织女，终日七襄，虽则七襄，不成报章。”那鼎足而立的织女星，从早到晚虽已移动七次，仍织不成布帛。“莫说七襄天上事”，不要去说天上“七襄”之事，还是看看地上的现实吧!地上是：“早空杼柚有谁知?”这句的典故也出自《诗经·小雅大东》：“大东小东，杼柚其空”。用西周王畿以东的大小诸侯国里，织机上的布帛已被搜刮一空，说明人民财物被盘剥的惨景。末句用反问句指出当时统治者对人民生计的不顾，只是一味搜刮，愤慨之情，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