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湋《古意》

耿湋

虽言千骑上头居，一世生离恨有余。

叶下绮窗银烛冷，含啼自草锦中书。

古意，犹“效古”、“拟古”。思妇念远，这是古代诗歌的传统题材。这首诗内容上虽然没有翻新出奇，表达方式却颇有特色。

“千骑上头居”，出自古乐府《陌上桑》“东方千余骑，夫婿居上头。”既借指高官，又包含夫婿高官、人谁不羡的意味。妙的是诗人在“千骑上头居”前又冠以“虽言”这个转折连词，它预示着抒情主人公与众不同的心曲——“一世生离恨有余”。这高官以“一世生离”的代价来换取，却使人憾恨终身!“一世生离”显见是夸张之辞，但是，这种夸张却突出了丈夫重名利、轻别离和妻子的轻名利，追求正常的夫妻生活之间的尖锐矛盾。在封建社会，男子志四方，女人不出户。男子有事业、名利的追求，而女人的整个世界就是她的丈夫。这恐怕是妇女在名利和夫妻生活的抉择中常常更重视后者的原因。这个矛盾，诗人直接用“恨有余”来表达，使人如闻切齿之声。

“叶下”两句转写思妇独夜的情状，以阐释生离之“恨”。绮窗，有花纹的窗，泛指妇女闺房的窗户。在花木掩映的绮窗之内，既没有红袖添香的温馨，也没有张敞画眉的快乐，只有思妇在荧荧的烛光下，含泪给远方的丈夫写信自叙相思之苦。“绵中书”：窦滔妻苏蕙织回文绵以寄相思，以后锦书就成为妻子给丈夫信的代称。

拿这首诗和王昌龄《闺怨》“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妆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相比较，王诗含婉，耿诗直露。但是，这种“直”是爱之深而怨之深的深情的倾泻，在怨情的直诉中，包含着最温柔、婉切的情爱，十分符合一位长期被相思所困扰的思妇的口吻。所以清代词评家贺裳说.“此诗直而温，怨而不怒，当共《秋日》诗为集中之冠。。”(《载酒园诗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