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① 你还记得?

〔德国〕 斯托姆

不论什么，都可以顺受!

只要你活着，那就是白昼。

不论走到什么海角天涯，

有你在身边，我就像在家。

我见到你的美貌娉婷。

我就看不到来日的阴影。

(钱春绮 译)

〔德国〕斯托姆

你还记得，每逢春夜

我们凭着窗棂向园中俯望，

那儿在夜色之中，

神秘地飘着迎春花和紫丁香的清香

头顶上的星空是那样广阔，

你是那样年轻;——时间暗暗飞过。

夜色多么沉寂! 从海滨

清楚地传来千鸟的鸣声;

我们的视线越过树梢

默默地眺望朦胧的乡村。

如今我们的四周又是一片春光;

只是我们已不再有一处故乡。

如今我常在深夜里不寐倾听，

听夜风是否还吹向故乡。

凡是在故乡建立家庭的人，

他就不会再在异乡流浪。

他的眼睛总是常常望着故里;

唯有一点安慰——我们还携手在一起。

(钱春绮 译)

台俄多尔·斯托姆(1817～1888)是德国具有资产阶级民主倾向的小说家和诗人。生于德国北部的海滨小城胡苏姆，曾因反对丹麦统治而被迫流亡他乡十年。中篇小说《茵梦湖》是他的成名作，在我国有多种译本。他的洋溢着爱国热情的《离别》、歌颂家乡美景的《十月之歌》、描写爱情生活的《阖上我的双眼》等诗篇，也都十分著名。

《安慰》和《你还记得?》两首都是斯托姆献给爱妻康斯坦采的。古往今来，描写恋情的好诗不乏其例，但反映夫妻恩爱的佳作却不是太多。斯托姆的这两首写于流亡期间的诗作，把夫妻间的爱情甘苦与对故乡的向往和憧憬结合在一起，境界独到，别开生面，是可以置于德国最优秀的抒情诗之列的上乘之作。

《安慰》一诗很短，仅有六行，然而其中蕴含着的意义却是深长的。有人说，女人就是男人的港湾，读《安慰》正可生发出此等感觉。诗人与妻为伴海角天涯的漂泊，给诗人心灵带来安慰的恐怕只有妻子。你看，诗人笔下，只要有妻子在，诗人就有了生存的阳光雨露，就有了家一样的温馨感觉，就有了美好的来日希望。夫妻相依为命，诗人对爱妻的表白，正道出了患难中的彼此真情。

如果说在《安慰》中诗人对故土的眷恋之情隐约在爱情表白其后的话，那么在《你还记得?》里面，思乡与爱情、爱情与思乡则是紧紧的啮合在一起了。诗的第一节，回忆故乡美好的春夜。窗棂、园林、迎春花、紫丁香，以及星空，还有“你”，一切都是那样的宁静和谐，甜蜜可亲。一句“时间暗暗飞过”，表达了诗人对短暂的美好时光的难舍之情，同时与诗的第二节自然沟通，可谓一语双关。第二节，时间由过去变为现在，视觉的星空转换为听觉的飞鸟鸣声。同样是在春夜，然而流亡使“我们已不再有一处故乡”。沉寂的、清冷的陌生感的描绘，突出了诗人抑郁不平的内心世界，与第一节形成对照之势。第三节，一半是怀念，怀念故乡，怀念故乡的能够诉说爱语的窗棂;一半是憧憬，憧憬未来，憧憬未来能够携手与妻共筑一个新的爱的温巢。全诗三节，诗人把对妻子的深情与对故土的厚爱交融贯注，使情更深，爱更厚，爱情得以升华，乡情有了安慰，境界为之开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