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

〔俄—苏〕德·古里亚

听说在阿布哈兹的土地上有个骑士，

听说他很勇敢，豪强。

听说这个骑士爱上了

我们村里的一个美丽的姑娘。

听说，他为了使她喜欢，

给自己找来了一匹纯种马，

听说，他为了在她面前显得光采，

他打仗一次比一次勇敢。

虽然他的心在黑长袍下通通跳，

他显得十分激动，神采飞扬，

但他仍谦虚而得体地抑制着自己，

不敢触碰一下亲爱的姑娘

有谁知道这爱情，除了姑娘?

只有骑士本人和他的一个朋友……

他坦率地对她说，

她的爱人在战斗中中剑身亡。

姑娘的眉毛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眼睛里闪着可怕的平静的目光。

但至死她一直在重复着

朋友的名字——怀着深深的惆怅。

听说，爱情是各不相同的，

有的时候它便是这样……

(洪炉 译)

这首诗写的是骑士之爱。谈起骑士，人们就会想起欧洲传奇小说中那些仗剑骑马，在忠君护教的旗帜下，行侠一方，抗暴除恶的英雄好汉。骑士大都有自己的意中人，这在盛行骑士之风的国家，竟成为一种传统。在西班牙伟大的小说家塞万提斯的笔下，甚至连堂吉诃德这个半路出家，瘦弱得不堪一击的“骑士”，也曾将邻村牧猎姑娘杜尔西内娅臆定为自己的“意中人”，临阵之时常大呼为了捍卫杜尔西内娅的名誉，而不愿一切地冲上前去。可见，骑士的勇敢，多半来自女性。他们永远是她们情感的奴隶，当然，是完全自愿的。

从这首诗中走出来的骑士，其感情是很复杂的。他默默地爱着一个姑娘，在她面前，他总是“显得激动，神采飞扬”。他勇敢地驰骋冲杀，赢得了周围的人们，尤其是姑娘的钦敬。他的言谈举止，一切都是那样的优雅得体，处处体现着骑士的风范。可是，骑士知道姑娘的心中已有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自己的朋友。那位朋友已在一次战斗中献身，骑士不忍伤姑娘那颗痴爱的心，也许将这噩耗隐藏了许久。然而爱情的火焰灸烤得他再也无法保持缄默了，他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将这不幸的消息转告给痴情的姑娘——于是出现了一个动人心魄的场面：“姑娘的眉毛微微颤动一下，眼睛里闪着可怕的平静的目光。但至死她一直在重复着朋友的名字——怀着深深的惆怅。”突如其来的噩耗，不能不在姑娘的心灵深处引起强烈的震撼。从一向刚毅的姑娘“微微颤动”的眉毛上，我们便可得知她在忍受着多么巨大的悲痛。但是，姑娘毕竟是骑士们敬慕的姑娘。阿布哈兹这块粗犷的土地，铸就了她那刚强，豪爽的性格。虽然，她心目中的雄鹰已从苍穹遽然而逝，但是，作为他的未亡人，雄鹰的矜持与高傲，是他们共有的精神。没有抽泣和眼泪，没有怨尤和哀伤。巨大的不幸并没有击垮她，她的头依旧高昂，只是“眼睛里闪着可怕的平静的目光。”然而，刚强并不等于无情，她至死都在重复着那个人的名字。这是姑娘与骑士之爱，这是与众不同的感情。人们也许更熟悉那种莺歌燕舞，桃红柳绿的田园之爱，可谁能真正领略大漠苍天，金戈铁马，草原上姑娘与骑士之间那种粗犷而又执着的生死之恋呢?无怪乎诗人最后发出这样的感慨：“听说，爱情各不相同，有的时候它便是这样……”

德·古里亚(1874～1960)，苏联阿布哈兹作家，创作过许多诗歌、小说和剧本。他的长诗《情书》问世于1913年，诗中表达了阿布哈兹人民的意志、愿望和感情，也显示了诗人出色的艺术才华。他是阿布哈兹文学的奠基者，阿布哈兹的“人民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