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得宠

        

·张鷟·

        中郎李庆远,狡诈倾险。初事皇太子,颇得出入。暂令出外,即恃威权。宰相以下,咸谓之“要人”。宰执方食即来,诸人命坐,常遣一人门外急唤云:“殿下须使令!”吐饭而去。诸司皆如此。请谒嘱事,卖官鬻狱,所求必遂。东宫后稍稍疏之。仍潜入仗内,食侍官饭。晚出外腹痛,犹诈云:“太子赐予食瓜太多。”须臾霍出卫士所食米饭黄臭,并齑菜狼藉。——凡是小人得宠,多为此状也。
        

〔选自《朝野佥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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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篇小说紧紧扣住李庆远狡诈的特点,刻画出一个得宠小人的丑恶嘴脸。李庆远利用自己是东宫皇太子近侍武官的身份,到处狐假虎威,招摇撞骗,使宰相以下的人都认为他是“要人”。宰相没认为他是多么了不起的重要人物,他就运用狡诈的手段,要使宰相觉得他在皇太子面前多么重要。这种骗术往往十分成功,所以他对上“请谒嘱事”,对下卖官行贿受贿,徇私枉法,曲断狱案,要求什么就能达到什么,可谓无恶不作。在他失势时,他依然狡诈骗人,明明是偷吃了侍卫们的饭,还欺骗别人说是太子赏赐给我的瓜吃得太多了,真不知羞耻。
        李庆远作恶多端又阴险狡诈,这样的邪恶小人却颇得皇太子宠幸,“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则皇太子是什么人,也是不言而喻了。凡小人得宠且能横行霸道,在他们的身后都是有权威人物作靠山的。狐狸后面如没有老虎,狐狸是不敢如此猖狂的。这篇小说的突出优点是狠狠鞭挞了小人李庆远,矛头却直指他身后的权威人物皇太子。
        本篇的取材很有特色。李庆远的狡诈阴险是通过他的两“吃”两“吐”来表现的。他为了让宰相知道他多么重要,单等宰相吃饭时到宰相府去,众人当然要请他入座吃饭,他暗地里又派一人在门外等他吃饭时急匆匆地奔来唤:快,皇太子让您赶快去!他“吐饭而去”,显示出皇太子一刻也离不了他。这是他得势时的一“吃”一“吐”。在他失势时,他只得到侍卫们的住地去偷吃他们的饭食,还欺骗别人说是吃皇太子赏赐的瓜吃得太多了,不料肚子不作美,吐出(“霍出”)卫士们所吃的饭菜来。这是李庆远的二“吃”二“吐”。虽然一是得势时,二是失势时;一是堂而皇之在宰相家“吃”,二是偷偷地“潜入”卫士们住地“吃”,情况各异,欺诈则如一。对李庆远的刻画真可谓入木三分。
        李庆远是封建时代的产物,只要这个时代存在,只要崇尚权力、权威的状况不改变,李庆远这类小人也就会存在。得宠的小人也总是假借权威人物的名义胡作非为的。小说的最后一句:“凡是小人得宠,多为此状也”,总结得非常好,对我们认识为什么会有这类骗子的存在及这类骗子常用的手段,很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