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维《山中寄诸弟》

王维

山中多法侣，禅诵自为群。

城郭遥相望，惟应见白云。

开元中，王维刚过而立之年，便遭到丧偶的不幸，加之一时政治上找不到出路，他便开始隐居终南山，并依荐福寺道光禅师学佛法。这首诗记山中向佛生活和感受，写给弟弟王缙、王繟、王纮等。

“山中多法侣，禅诵自为群。”首二句叙述山中学佛情景。法侣，指一起学佛法的师兄弟。“多法侣”谓俦侣甚众，有一批人。大概诸弟不放心哥哥一个人居山中，所以诗人以此言宽慰之，说自己虽然离开大伙，但却并不孤单，诸弟可以放心。禅诵，指坐禅和诵经，这是佛门里两项基本功课。佛徒在寺中的日常活动非参禅，即诵经，都是一起做，自有一套清规戒律，与常人的生活大异其趣。也可能是诸弟询问其生活情况，所以诗人以此相告。这两句藏问于答，寻常言语体现了诗人和诸弟间的手足深情。

“城郭遥相望，惟应见白云。”后二句写诗人感受。刚由尘世步入佛门，诗人把佛、俗生活加以比较，他强烈地感到这里远离市井和尘嚣，无得失、悲乐的纷扰，仿佛进入一个澄澈世界，灵魂得到净化和升华;他感到佛理自有其奇妙之处，尽管禅宗讲顿悟，但未脱凡俗的人欲穷其深奥谈何容易，诗人油然产生一种高山仰止的虔敬和深入学习的渴望，佛尘之间，犹如云山之于城郭。后二句借助城郭遥望云山这一比喻，形象地表达了诗人初入佛门的遗世之感。诚如张谦宜所评：“身在山中，却从山外人眼中想出，妙悟绝伦”(《絸斋诗谈》)。王维《寄崇梵僧》“峡里谁知有人事，郡中遥望空云山”，岑参《太白胡僧歌》“山中有僧人不知，城郭看山空黛色”，同一机杼。

作为一首寄赠诗，不说自己由云山遥望城郭诸弟，而设想诸弟由城郭遥望云山中的自己，从对面落墨，更见深情。杜甫《月夜》，李商隐《夜雨寄北》均曾效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