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丽的姑娘 [西班牙]贡戈拉

我们这个地方，

最美丽的姑娘，

昨天新婚燕尔，

今日独守空房，

眼见她的爱侣

起程奔赴疆场，

便请她的母亲

听她把苦楚讲：

　让我在海岸旁

　痛快地哭一场。

娘啊，你使孩儿

在这小小年龄，

快乐如此短暂，

痛苦何等深重，

叫我委身于他，

他却踏上行程，

将儿自由钥匙

带在身上远行：

　让我在海岸旁

　痛快地哭一场。

今后我的眼睛

失去美妙功能，

不能赏心悦目

只有珠泪涕零，

他是我的和平

现却投入战争，

除了痛哭流涕，

眼睛还有何用：

　让我在海岸旁

　痛快地哭一场。

请勿将我阻拦，

也勿将我埋怨;

此举合情合理，

其余何必多管;

您既对儿疼爱，

请莫叫儿为难;

含悲默默而死，

岂不更加可怜：

　让我在海岸旁

　痛快地哭一场。

好心肠的亲娘，

儿的青春年华

正在枯萎夭亡，

看到儿的遭遇

谁不失声惋惜，

就是铁石心肠

也会落泪悲伤：

　让我在海岸旁

　痛快地哭一场。

走开吧，夜晚，

那双可爱的慧眼

曾经使我失眠，

如今早已走远;

走开吧，夜晚，

休看我的孤单，

今后我的卧榻

将会空出半边：

　让我在海岸旁

　痛快地哭一场。

(赵振江译)

【赏析】

贡戈拉有晦涩难懂的长诗，也有通俗易懂的短谣，这首《最美丽的姑娘》当属后者的典型代表，广为后人称道。全诗共6个诗节，每个诗节10个诗行，每个诗行有6个音节，每个诗节的最后又都以“让我在海岸旁/痛快地哭一场”作结，形式严谨工整，语言却浅显晓畅。贡戈拉以完美的形式和质朴的语言讲述着美丽姑娘的凄凉和感伤。

诗歌开头诗人以第三人称叙述他们那里最美丽的姑娘昨日作了新娘，今日却独守空房，因为什么?因为战争。战争使新婚丈夫离开了她，也许是永远地离开了她，战争把她此生的幸福轻易葬送。姑娘难以接受这巨大的打击，满腔的痛苦只能找来母亲倾诉。从第一诗节的最后两个诗行开始，诗歌转换为第一人称，以姑娘的口吻自述不幸，母亲是直接听众，读者也是直接听众，这种零距离的面对使故事更加生动感人。

姑娘年轻美丽，新婚燕尔，这是幸福生活的开始，这是人生新历程的开端，然而丈夫却要在新婚第二天奔赴战场，美好的未来顷刻间化为灰烬，快乐的时光实在短暂，今后的每一个日日夜夜姑娘都要独守空房，对着凄清卧榻思念爱人，黯然垂泪，任由青春年华寂寞地枯萎夭亡。原本的幸福美好、双宿双飞竟变成了悲愁落寞、形单影只，只因“他是我的和平，现却投入战争”，“我”将再无平静安宁。哭吧，就让“我”痛痛快快地在海岸旁哭一场。“我”痛恨战争将“他”从“我”身边夺走，“我”再也听不到幸福到来的声音，可是“我”却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他”的离去，忍受着即将到来的每一个夜晚的阴冷凄清。“我”能怎么办?娘啊，就让“我”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吧，否则“我”将会含悲默默而亡。

痛哭一场是姑娘唯一的排解方式，痛哭于事无补，可这个时候的姑娘除了痛哭还能做什么呢?这个不幸的姑娘反反复复地乞求，只求能痛哭一场。如果你在海岸边碰到一个痛哭流涕的可怜姑娘，你会猜到她是被战争夺走丈夫的美丽新娘?

(潘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