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抚先生

【原文】

 

唐姜抚先生，不知何许人也。尝著道士衣冠，自云年已数百岁。持符，兼有长年之药，度世之术，时人谓之姜抚先生。玄宗皇帝高拱穆清，栖神物表，常有升仙之言。姜抚供奉，别承恩泽。于诸州采药及修功德，州县牧宰①，趋望风尘。学道者乞容立于门庭，不能得也。有荆岩者，于太学四十年不第，退居嵩少，自称山人。颇通南北史，知近代人物。尝谒抚，抚简踞②不为之动。荆岩因进而问曰：“先生年几何？”抚曰：“公非信士，何暇问年几？”岩曰：“先生既不能言甲子，先生何朝人也？”抚曰：“梁朝人也。”岩曰：“梁朝绝近，先生亦非长年之人。不审先生，梁朝出仕，为复隐居。”抚曰：“吾为西梁州节度。”岩叱之曰：“何得诳妄？上欺天子，下惑世人。梁朝在江南，何处得西梁州？只有四平、四安、四镇、四征将军，何处得节度使？”抚惭恨，数日而卒。（出《辩疑志》）

 

【注释】

 

①牧宰：泛指州县长官。

 

②踞（jù）：从足，从居。“居”意为“身体长时间不挪动位置”。“足”与“居”联合起来表示“腿足屈曲、身体长时间不挪动位置”。

 

【翻译】

 

唐代有位姜抚先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他曾经穿戴道士的衣冠，自称已经好几百岁了。他手里拿着符，有长生不老之药有超度世人的术法，所以当时的人们叫他姜抚先生。玄宗崇尚道教，安坐怡然，常常说些升仙之类的话。姜抚在皇帝驾下供奉，特别受皇帝恩泽。他在各州采药并修功德，各州县的官员都巴结他。来学道的人乞求自己能够在他的门庭侍奉，都做不到。有个叫荆岩的人，在太学学了四十年也没能中举，就隐退到嵩山少林寺，自称山人。他颇为精通南北朝的历史，对近代人物更是了解。他曾经拜见姜抚，姜抚只是随便坐着，根本不动弹。荆岩就走了进去，问他说：“先生今年多大年纪？”姜抚说：“你又不是道教信徒，问我多大年纪做什么？”荆岩说：“先生既然不能说出自己的年纪，那么你是哪一朝代的人？”姜抚说：“我是梁朝人。”荆岩说：“梁朝太近了。先生看样子也没有多长的岁数。不用问，你一定在梁朝做过官，后来又隐居。”姜抚说：“我原来是西梁州节度使。”荆岩怒斥道：“你怎么能欺骗世人，胡说八道？你上欺天子，下迷惑世人。梁朝在江南，西梁州在什么地方？梁朝只设有四平、四安、四镇、四征将军，什么地方设过节度使？”姜抚羞惭恼恨，几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