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秀才

【原文】

 

道士叶法善，精于符箓①之术，上累拜为鸿胪卿，优礼特厚。法善居玄真观，常有朝客十余人诣之，解带淹留②。满坐思酒，忽有人扣门，云，曲秀才。法善令人谓之曰：“方有朝寮③，无暇晤语，幸吾子异日见临也。”语未毕，有一措大④，傲睨直入。年二十许。肥白可观。笑揖诸公，居于末席，抗声⑤谭论，援引今古。一坐不测，众耸观之。良久暂起，如风旋转。法善谓诸公曰：“此子突入，词辨如此。岂非妖魅为眩惑乎？试与诸公取剑备之。”曲生复至，扼腕抵掌，论难锋起，势不可当。法善密以小剑击之，随手丧元，坠于阶下，化为瓶盖。一坐惊慑惶遽，视其处所，乃盈瓶醲酝 ⑥ 也，咸大笑。饮之，其味甚佳。坐客醉而抚其瓶曰：“曲生曲生，风味不可忘也。”（出《开天传信记》）

 

【注释】

 

①符箓：道教中的一种法术，符箓是符和箓的合称。

 

②淹留：羁留，逗留。

 

③朝寮：同“朝僚”，朝廷同僚。

 

④措大：旧指贫寒失意的读书人。

 

⑤抗声：高声；大声。

 

⑥醲酝（nóng yùn）：厚酒，好酒。

 

【翻译】

 

道士叶法善，擅长符箓法术，皇上多次拜他为鸿胪卿，优待和礼遇特别丰厚。叶法善住在玄真观，常常有十几个朝中的人到观中来，解带住下，也不肯走。他们坐满了座位，想要酒喝，忽然有人敲门，说他是曲秀才。叶法善派人对他说：“正有朝中的同僚们在这儿，没有时间和你交流，希望先生你改日再来。”话还没说完，有一个穷酸读书人大模大样地径直进来。二十来岁的年纪，又白又胖的，挺好看。他笑着向诸公作揖，坐到了末席，大声谈论，援引古今。满座的人都没料到他这么能说，大家都觉得他挺高明。好久他才暂时起身，像风一样旋转。叶法善对大家说：“这个人突然进来，这么能说会道，难道不是妖怪炫耀迷惑各位吗？我想为了诸公拿出剑来防备一下。”有一天曲生又来了，他时而扼腕，时而击掌，词锋尖锐，时时发难，势不可当。叶法善偷偷地用小剑击他，他随着叶法善的手就掉了脑袋，落到阶下，变成一个瓶盖。满座人又惊又怕，看那处所，原来是满满一瓶子好酒，全都大笑。喝那酒，味道很好。座客们醉了，抚摸着那瓶子说：“曲生，曲生，你的风味让人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