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敬张闲

【原文】

 

唐贞元中，许敬、张闲同读书于偃月山。书堂两间，人据其一，中隔有丈。许西而张东，各开户牖。初敬遽相勖励①，情地甚狎。自春徂冬，各秉烛而学。一夜二更，忽有一物，推许生户而入。初意其张生，而不之意。其物已在案侧立。及读书遍，乃回视。方见一物，长可五尺余，虎牙狼目，毛如猿玃，爪如鹰鹯，服豹皮褌②，见许生顾盼，乃叉手端目，并足而立。许生恐甚，遂失声，连叫张生相救。如是数百声。张生灭烛，柱户佯寝，竟不应之。其物忽倒行，就北壁火炉所，乃蹲踞视。许生呼张生不已。其物又起，于床下取生所用伐薪斧，却回而坐，附火复如初。良久，许生乃安心定气而言曰：“余姓许名敬。辞家慕学，与张闲同到此。不早谒诸山神，深为罪耳。然浮俗浅识，幸勿责之。”言已，其物奋起，叉手鞠躬，唯唯而出。敬恨张生之甚也，翌日，乃撤书而归。于是张生亦相与俱罢，业竟不成。（出《传信志》）

 

【注释】

 

①勖励（xù lì）：勉励。

 

②褌：裤子。

 

【翻译】

 

唐朝贞元年间，许敬、张闲一起在偃月山读书。书堂共两间，一人占一间，中间隔了有一丈远。许敬在西，张闲在东，各开各的门窗。起初二人互相敬重，互相勉励，感情十分亲密。从春到冬，各自秉烛而学。一天夜里二更天，忽然有一个东西，推开许敬的门走进来。他一开始还以为是张闲，没有在意。那东西已经在书案旁边站定。等许敬读完一遍，回头一看，才看到一个怪物，大约五尺多高，虎牙狼眼，毛像猿猴，爪子像鹰鹞，穿着豹皮裤子。见许敬扭头看它，就叉手正眼，并脚站立。许敬吓得失声，连连大叫张闲来救他。喊了几百声，张闲熄了灯，把门插上装睡，竟然不答理他。那怪物忽然倒退着走到北墙下的火炉附近，然后蹲在那里看他。许敬不停地喊张闲。那怪物又站起来，在床下拿起许敬砍柴的斧，又退回去坐下，像原先一样守在火炉旁边。许久，许敬安神定气地说：“我姓许名敬，离家来求学，和张闲一块来到这里，没有早点去拜见诸位山神，实在是有罪。但是我浅见薄识，请不要怪罪。”说完，那怪物一下站起来身来，叉手鞠了个躬，就唯唯地退出去了。许敬恨张生做人过分，第二天就撤书回家了。于是张闲也撤书回家，学业到底没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