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月 [英国]雪莱
为什么你如此苍白?
莫不是疲于夜夜登天，凝视地面，
永远孤零零地漂泊
在与你出身不同的众星之间，
永远盈了又亏，像一只悲伤的眼，
找不到有什么值得你长久眷恋?
(飞白译)
【赏析】
雪莱是一位情感异常丰富的诗人。有时他热烈呼号或放声悲歌，有时却又悄声细语，轻轻低吟，《问月》就是这样一首细语低吟式的抒怀小唱。在雪莱大量的诗作中，《问月》确实一点也不起眼，却别有一番诗人其他诗作中罕见的淡淡的忧伤和清冷的恬静。
整首诗以问句组成，而答案又存在于每一问句之中，这就将诗人渗透在问句和答案之中的忧伤情感表达得非常深沉有力。
“月”而可以“问”，可见她不是阿波罗登月火箭把宇航员送抵的那颗死寂的月球，而是有感觉有情感的一颗心灵。那么“月”是谁呢?有些论者认为诗人指的是高傲而对爱情不专一的女性。但诗无达诂，笔者倒认为这里的“月”是诗人自己心灵的化身，“问月”就是诗人与心灵的自问自答。明月如此苍白，是因为她向往人间。她夜夜攀上高寒的天空，孤零零地漂泊着，她的凝视的眼睛夜夜在大地上寻找知心，寻找理解，寻找值得永远眷恋的东西。诗人的心何尝不像明月，对普天下的人们倾注着热切的希望、关切和期待，然而毕竟难以改变无情的现实中不幸的一切，难以分担人间更多的苦难，于是只能永远独自暗暗地叹息。而在群星一般的人海之中，在无数平庸的灵魂中间，又找不到一个可以对话的心灵，找不到一处值得长久眷恋的幸福之地。忧愁的心灵像苍白的明月，在哀伤和欣喜的短暂交替中盈了又亏，亏了又盈，如同一只饱含着晶莹的泪水的悲伤的眼……
幽谧的意境中弥漫着清淡的气息。一个仰望夜空的似乎凝固了的剪影，在倾泻的银光下，向着明月这只悲伤的眼，投去了深情而哀伤的永久的一瞥。此时此刻，月化作了诗人，诗人化作了月，诗画交融，这就是《问月》的情感，这就是《问月》的境界。这种情感和境界造成了《问月》特有的美，这种美完全不同于诗人其他因过度的热情昂扬而被称为“鼓吹式”诗作中所表现出来的火辣辣的美。《问月》的美具有一种萦绕不散的清香感。这首小诗就像一位迟迟才得到有情人注意的纤弱女子，但她之一定会得到青睐又仿佛是命中注定的，因为她的美是那样特别，是那样为每颗忧伤的心灵所迷醉。
(季新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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