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

        
        我们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任凭时间的剃刀的纵横
        许久
        坚实的下颔上
        闪烁着磷光
        
        什么是永恒?谁能永恒?这真是一个非常简单却又无比深邃的问题。刑天这首诗就基于一种困惑而生。诗人没有正面去议论,也没有去描述,而是写下了一个意象,这就使我们深入到了一种情境里。这一瞬间是无比丰富的,从这里,我们感受到了一种挣扎,一种忍受,一种蜕变,也获得了一种新的经验,新的认知。
        人生是永远的流浪,要承受来自各个方面的击打。任何乌托邦的家园都是不存在的,你注定无家可归。所以,真正的“永恒”,是你是否坚定地“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而不是你的位置是高是低是上是下。你的位置是你的选择的结果,从这个意义上说,任何能坚持“自己的位置”的人生,都是永恒的。在人生的旅途上,坚持自己的信念必定要忍受时间的风化。诗人是以乐观的态度对待这一切的。他认为,时光是锋利的剃刀。纵横在你的脸上。被吓退的只是一些可怜的人,他们不能永远贴近刀锋去感知生命,最后剩下来的,肯定是勇敢的人。历尽沧桑之后,被时间的剃刀刮出一种新的面貌: “坚实的下颔上/闪烁着磷光”。这个意象是那么醒目,那么坚硬,这是一张男人的脸,隐忍的、坚韧的、饱经忧患、矢志不渝的男人的脸。时光,你可以改变一切,但人的信念,你就是改变不了!那是一张青铜的脸,表情漠然而坚毅的脸,面对世界,那上面写着:坚持就是“永恒”! “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就是“永恒”!
        这首诗充分体现了意象诗的长处。它省略了一切过渡和铺陈,只将诗人瞬间的感觉写出,给我们以突然打开窗户的惊喜,或将我们重重地跌入深渊。就那么一闪的“磷光”,是生命的意志擦燃的,它在一刹那照亮了我们的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