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彝尊《鸳鸯湖棹歌(一百首选四)》

朱彝尊

樯燕樯乌绕楫师，树头树底挽船丝。

村边处处围桑叶，水上家家养鸭儿。

穆湖莲叶小于钱，卧柳虽多不碍船。

两岸新苗才过雨，夕阳沟水响溪田。

西水驿前津鼓声，原田角角野鸡鸣。

苔心菜甲桃花里，未到天明棹入城。

屋上鸠鸣谷雨开，横塘游女荡船回。

桃花落后蚕齐浴，竹笋抽时燕便来。

《鸳鸯湖棹歌》是一组诗。原诗一百首，这里选录四首。这组诗写于康熙十三年(1674)，朱彝尊是秀水(今嘉兴市)人。这组诗是仿民歌写其家乡嘉兴的田野和农村风光。诗人心情舒畅，悠闲自得，益见湖光山色风物之美。鸳鸯湖一名南湖，在浙江嘉兴市南三里。棹歌是一边划船，一边唱的歌，属于民间歌谣体。这组诗写的是嘉兴;但也显示了江南水乡的特色，卧柳樯乌，水鸭野雉，景色眩人耳目，值得读者欣赏与玩味。

第一首写湖中水面船的桅杆上停着燕子和乌鸦，有时绕着舟帆而飞。树头树底系着不少船只，村边处处围着桑叶，水上家家都养鸭儿。这幅画图显示着南湖湖水和四周田野农村的风光和富庶。第二首写穆湖的莲叶已经发芽，宽阔的河道水边有不少柳树倚卧。江南水边到处长着柳树，有的干卧水上，柳丝垂着飘拂，并不妨碍船只驶过。两岸新苗雨过，夕阳下，溪田里沟水汩汩响着，溪水潺潺，农村经常遇见，诵之亲切有味。穆湖也称穆溪，在嘉兴东北。第三首写交通船进城去。西水驿在嘉兴市西，是一个交通码头。开船时鸣鼓。今日有的是打锣。舟行之际，原野的田地上响起咯咯的野鸡叫声。桃花里为嘉兴乡间地名。这地民多种菜。行舟经过盛产苔心菜甲的桃花里，没到天明船就摇到了城中。诗人就是在这水乡里生活着，信手拈来，写得令人神往。第四首写农家屋上斑鸠叫着，谷雨后的天气就要开朗了。横塘的游女荡桨回船。桃花落后农家要育蚕了，竹笋抽时燕子便要飞来。这诗不仅写了农村风光，也显示农业生产与节令关系的特色。

这组诗淡淡几笔，着墨不多，写得清新自然。看来写的是嘉兴，诗里边的景色在太湖流域随处可以遇见。小农经济的农村写来令人喜爱，自给自足，看来那时的农村还是安定与富庶的。诗人对于那时的农村生活实际可能看得并不深透;但是，他的反映当有一定的真实性。从艺术风格看，这组诗如春水潺湲，秋云舒卷，写得是淡而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