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短汉

        

·冯梦龙·

        则天朝大禁屠杀。御史娄师德使至陕,庖人进肉,问:“何为有此?”庖人曰:“豺咬杀羊。”师德曰:“豺大解事。”又进鲙,复问之。庖人曰:“豺咬杀鱼。”师德叱曰:“智短汉,何不道是獭!”
        

〔选自《古今谭概》〕

●●
        本篇写到唐朝的历史人物娄师德。娄师德(630—699)字宗仁,郑州原武(今河南原阳)人。进士出身。高宗上元初,为监察御史。当时,吐蕃势力东进,威胁关中,娄师德自请从军,屡有战功,以功迁殿中侍御史,兼河源军司马。曾与吐蕃战,八战八克,此后长期在青海、甘肃一带,组织军士屯田,使军需供应得到丰足,形成对蕃作战的坚强据点。则天朝时,累官至同平章事。娄师德总管边疆要地为将相三十年,恭勤、朴实、忠厚,卒谥“贞”。是我国历史上杰出的将才。在本篇中,对娄师德的评价不清楚,但联系历史上真实的娄师德,应该说,小说对娄师德还是肯定的,这从取篇名《智短汉》上也可以看出。
        在对娄师德有一个基本评价的基础上,才可以说本篇的主题是斥责违反上级规定的溜须拍马者。上级规定不许杀生,但当御史娄师德出巡至陕西时,厨师竟在娄师德吃饭时端上了肉,当娄师德问时,厨师回答说:此羊是豹咬死的。厨师又端上来鱼而娄师德又问时,厨师还回答说:这鱼是豹咬死的。这不由得使娄师德勃然大怒,骂曰:“你这笨蛋,你还不如说是獭咬死的呢!”不但揭穿了厨师的谎言,而且嘲讽他们连谎都不会说,拍马拍到了马脚上。
        本篇仅有娄师德的三句话,但娄师德恭勤、正直又幽默风趣的形象已能显现。尤其是第二句“豹大解事”,把娄师德不便马上判断真假、又略带幽默、嘲讽的语调、神态都托出来了。“豹太懂事了”,懂什么事?是赞赏?是嘲讽?语言的很不明确同娄师德不能立即判定真假的心情是一致的。当厨师第二次回答鱼是豹咬杀时,真相已经大白,所以娄师德的态度也明朗了,文中用的是“叱”!即使是叱责,语中仍含有幽默、嘲讽的意味,显示出娄师德语言的个性特点,使我们感觉到娄师德的活生生的存在。
        本篇记事和刻画人物,全依仗对话。可见作者语言功力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