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酒 [意大利]帕里尼

光阴如箭，我生活中那些

美好的日子，转瞬即逝;

峥嵘的岁月如流水，

我已踏上严峻的历程。

美好的一切——唉!

假话连篇，花言巧语，

在我面前，老是重复

这令人厌恶的真情。

眼睛露出冷漠的神色，

一举一动也显得吝啬，

他们一清二楚地说出：

“我们不再把你欢迎!”

他们溜走了，在活跃的

青年群中，把蠢事干尽;

还让手儿足儿和眼睛

有声有色地卖一把劲。

怎么办?我要因此用眼泪

润湿我的睫毛不成?

唉，不!最好的方针，

还是及时行乐寻开心。

如果我以前在维纳斯那儿

一度采撷过娇美的桃金娘，

那么让我们到那边海岸上

同别人说爱谈情。

如果这些美人儿转过了身，

向我露出雪白的肩膀来，

那么我对她们的情爱，

最后还不会消失。

我把今后的光阴

寄托在酒神和友谊上。

凋谢了，你这桃金娘，

花白的头发还是用常春藤装饰。

对那奏情歌的竖琴，

你准备怎么办?

对于我的新欢，

高明的曲调你不配弹唱!

现在，在愉快的友人间

尽情歌唱，使我心花怒放，

我祝他们幸福无疆，

为他们举杯把酒斟上。

朝三暮四的爱神

随开花季节一起逃逸;

可是你，酒神，当十二月

过后，你又降临人间。

爱情会理所当然地

随青春的岁月消散，

可友谊永恒不变，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天。

避开我们的美人儿

如今早已远走高飞，

又会慢慢回到我们这里，

让我们为她们把酒奉献。

我们，可爱的友人，

应当怎样对待她们?

让我们共同把酒饮，

然后撒手归天。

(钱鸿嘉译)

【赏析】

朱泽培·帕里尼是意大利18世纪的著名诗人，他受法国启蒙思想的影响，积极参与启蒙运动。他的创作，具有劝世内容和教育作用。他的这首《祝酒》，通过欧洲传统诗歌应和形式的运用来表达诗人皈依酒神、及时行乐的思想，全诗由14个四行诗节组成，语言自然流畅，通俗易懂。

细读诗歌可以发现诗中主要写了两种形式的转移，第一种转移是感情寄托的转移，从爱情转向友情;第二种转移是信仰对象的转移，从爱神维纳斯转向酒神狄奥尼索斯。诗人开篇就感叹逝者如斯，美好的光阴转瞬即逝，曾经的“美好的日子”，曾经的“美好的一切”如今变成了“假话连篇，花言巧语”，变成了“我们不再把你欢迎”。诗人到底遭到谁的拒绝呢?也许是爱情，也许是社会，总而言之，事情起了变化，怎么办?诗人并没有选择悲哀哭泣，眼泪并不能解决问题;诗人也没有选择基督救赎，既是一个崇尚人性的神父，又是一个受到爱情伤害的男人。怎么办?随着时光的流逝，爱情会理所当然地消散，但友谊长存;爱人离去，但友人常伴。曾经向爱神维纳斯殷勤供献娇美的桃金娘的诗人如今任凭它凋谢枯萎，并转向酒神供献美酒，崇尚起狂欢放纵的酒神精神。爱情的美好只是一种可能，但爱情的短暂却是一种必然，看开些吧，我们还有友情，我们还有酒神，生命短暂，何不饮酒狂欢?在这种酒神精神的支配下，诗人开始还只是祝福朋友幸福无疆，可是后来，对待那些抛弃他们远走高飞的情人，诗人也敞开胸怀同样对待，这才是真正的酒神精神，这才是真正的祝酒。

一种及时行乐、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酒神精神回荡在诗歌的字里行间，闪烁着启蒙主义思想的光芒。对于生活中的失意，帕里尼作出了他的选择：“让我们共同把酒饮，/然后撒手归天。”

(潘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