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曲

〔法国〕 雨果

祝你幸福，啊，我的心上人，

愿你在平静中迎接生活，欢度韶光;

在时间的长河上陶醉于梦的温存，

一任那波浪不断荡漾!

别了，命运依然向你微笑，

苍天驱散一切恐惧，只能指望

一个忧郁的日子紧随你喜悦的清晓。

当我为你祝福时，苍天总得听我的祈祷。

我们共同的未来全压在我的肩上!

眼下你还让我心花盛开：

只怕一远离了你，明天我就黯然神伤。

怎么，我的生活竟一片阴沉，且早已安排!

我注定要爱你，又必须离开你的身旁!

往后一唉! 不幸降临到我的头上!

柔情在分离中怕是支持不了，

对新的渴望想必也难于抵挡：

你会在游乐中将我忘掉，

我会在坟墓里将你怀想。

诚然，我会死去;我的琴音已充满了悲凉。

风华正茂，就悄然长逝，只留下记忆朦胧，

但我毫无惧色;既然曾当面打量过光荣，

我就敢于将死神端详。

不朽的乐土就在黑暗的王国附近，

光荣与死神只不过是两个幽灵，

一个披丧服，一个穿节日的盛装!

祝你生活美满，啊，我年轻的朋友，

愿你在平静中欢度韶光;

在时间的长河上陶醉于梦的温柔，

一任那波浪不断荡漾!

(张秋红 译)

维克多·雨果(Victor Hugo，1802—1885)是法国伟大的民族诗人，又是著名的小说家、戏剧家、文论家、政论家和进步的社会活动家。他的诗名不仅在法国家喻户晓，就是在世界诗坛上，也有他一席光荣的位置。

早在少年时代，雨果的诗歌才能便显露出来，他曾多次获奖。一生中出版了十多部诗集，有《歌吟集》、《东方集》、《秋叶集》、《黄昏集》、《心声集》、《光与影》、《惩罚集》、《静观集》、《凶年集》、《全琴集》等。他的诗歌体裁多样，有爱情诗，政治讽刺诗、史诗和戏剧诗。在他的诗歌中有许多是透视人生，抒发真情，旋律优美，富于色彩，为广大读者广为传诵的佳作。

雨果一生著作甚多，除大量的诗歌之外，还出版《巴黎圣母院》、《悲惨世界》、《九三年》、《海上劳工》、《笑面人》等多部长篇小说和《欧那尼》、《玛丽·都铎》、《吕意·布拉斯》等若干个剧本。有的作品风靡世界一百多年，至今不衰，可见其影响之巨大。

雨果是一位具有革新精神的民主主义者和人道思想的进步作家。十九世纪二十年代当古典主义在法国独占鳌头时，他发表《“克伦威尔”序言》，打击了文坛上拟古的沉闷空气，扛起了法国浪漫主义大旗;四十年代拥护《二月革命”，参加制宪会议;五十年代“雾月政变”中，他坚决反对路易·波拿巴特·拿破仑称帝，并为此遭到长达十九年的放逐;七十年代法国在普法战争中战败，雨果在国家生死存亡之际以六十八岁的高龄参加国民自卫军并捐献大炮抗击敌人;一八七一年巴黎公社革命惨遭失败，雨果义正辞严为公社社员们辩护。纵观雨果的一生，他始终是随着时代、社会的演变而不停地前进，在几多风雨的法国革命征途中留有他鲜明的印迹，雨果一直是法国人民尊崇和喜爱的伟大作家和诗人，也是中国人民的良师和益友，当英法联军入侵中国，火烧圆明园时，雨果愤慨地指责他们是两个强盗的结伙打劫，一个强盗抢，一个强盗烧。正像高尔基对雨果所评价的：“作为一个讲坛和诗人，他像暴风一样轰响在世界上，唤醒人心灵中一切美好的事物……他教导一切人爱生活、美、真理和法兰西。”(《高尔基三十卷集》俄文版第7卷，第70页。)

这首诗是1819年12月写的，原载《歌吟集》(1828年出版)，是雨果最早的爱情诗，是雨果写给他的女朋友安黛儿的。

雨果从小就和比埃尔·富歇的女儿在一起玩耍，雨果和富歇两家人是世交，他们住得很近，富歇小姐名叫安黛尔，是一个明眸、黑眉、红唇，美如西班牙少女的姑娘，小时候，她经常和雨果家三兄弟(大歌阿贝尔，二哥欧仁，维克多最小)在一起游戏，唯独对获学士院征文奖的维克多怀有热情。1819年4月26日那一天，仅有18岁的维克多同17岁的安黛尔在高大的栗树下羞怯地“订婚”了，这首《初恋曲》就是维克多写给安黛尔的。

这首诗写出初恋时的情人温柔细腻，回肠百结的动人情怀。全诗由5节诗组成，起始和结末的两节诗内容和格调都相同，它所表达的思想感情是贯穿全诗的基调，即祝愿“心上人”幸福。中间三节诗抒发了初恋中的情人在幸福时不无忧虑：“柔情在分离中怕是支持不了”，“共同的未来全压在我的肩上”，抒写恋情的热烈与责任感。由于雨果的母亲反对儿子和安黛儿的婚姻，依稀中诗人有种不幸的预感，于是想到死。诗人将光荣与死神作了对照的描写，对照是浪漫主义诗人的审美观，诗人把各自代表欢乐与悲哀的“两个幽灵”放在一起进行比较，“不朽的乐土就在黑暗的王国附近”，既然美就在丑的旁边，也就“敢于将死神端详”，由此可见，诗人初恋的执着、热烈、真诚。

最后一节诗与开头一节诗首尾连贯，语义相同，用时间的长河象征爱情的悠久，一任那爱情的波浪不断荡漾，意象新鲜，明快，通过首尾两个诗行的重复，增强了诗的音乐美和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