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着头

〔西班牙〕洛尔迦

思想在高飞，我低着头，

在慢慢地走，慢慢地走，

在时间的进程上

我的生命向一个希望追求。

在一条灰色的路旁

我看到开满了花的小径：

有一朵蔷薇花

充满了光明，充满了生命，

也充满了酸辛。

女性啊，你是园中开着的花朵：

有如你处女的肌肤，那些蔷薇

说不尽地芬芳和娇柔，

但也充满了悒郁的乡愁。

(叶君健 译)

加西亚·洛尔迦(1899—1936)是西班牙杰出的诗人和剧作家。他出生在一个农民家庭，从小热爱民间诗歌。在短短的十多年的创作生涯中，洛尔迦除了创作了一些剧本外，还出版了七、八部诗集。其中最著名的有《吉卜赛谣曲集》和《诗人在纽约》。洛尔迦是一个富于人民性的诗人，常为苦难的下层人民歌唱。1936年西班牙内战爆发，作为一个反法西斯主义战士，洛尔迦在家乡惨遭法西斯长枪党徒杀害，诗人的被害引起了世界性的抗议，洛尔迦的名声也传遍了世界各地。

这首诗表达了诗人对美好爱情的追求。但这种追求又不仅限于男女之爱，它有着清晰的象征意味。理鲜这首诗可分三个步骤。前四行是一个层次。“思想在高飞，我低着头，在慢慢地，慢慢地走。”思绪从低首缓行的诗人的身躯中飞出，飘扬驰骋。这里造成一种形神反差的效果。这一高一低的落差对比，表现诗人在现实中苦苦寻觅的内心世界，很富哲理意味。中间五行写诗人“在一条灰色的路旁/我看到了开满了花的小径：”。用色彩的对比，“灰色”与“开满了花”的艳丽夺目，暗示追求过程的坎坷疲惫和前途的希望之光。之后，诗人的笔触又向前推进，镜头定格在一朵蔷薇花上。它艳压群芳，“充满了光明，充满了生命，/也充满了酸辛。”这两句诗包含了诗人成熟而准确的审美体验。爱情不仅饱含柔情蜜意，更重要的是常常要在别离，哀怨、幽愁、孤独中去默默品尝它。同样，对美好希望的追求不也是如此吗? 诗人此时寄情于花，用拟人化的手法对花注入了满腔的情怀和希望。最后五行诗是第三个层次。这里，女性仍旧被诗人比喻为园中的花朵，和第二个层次相照应，表达了同样深沉的思想，辩证地阐发了人生的哲理。

欣赏洛尔迦的诗，应该注意的是他的诗中的女性形象，象征性因素比较大。这首诗中的女性或蔷薇花，与中国古典诗歌中以“香草美人”比喻高洁的志行与芳馨的人格有相通之处。这首诗色彩鲜明，想象丰富，哲理深沉，意蕴含蓄，很有艺术感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