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美女

〔印度〕 尼拉拉

天色将晓。

黄昏美女像一位天仙，

徐徐地、徐徐地

降自昏暗的云天。

在夜幕下显不出活泼，

只见甜蜜的嘴唇两片。

但有些庄重严肃，

看不出一丝欢颜。

只有一颗星星在笑，

用它那散乱蓬松的黑发，

为这心灵的王后装点。

这王后象柔嫩的蓓蕾，

又象是懒散的藤蔓，

在隐约的天道上行走，

手臂搭在女伴——静谧的双肩，

手里没有操琴弹奏，

口中没有把爱情歌唱，

脚铃没有叮铃叮铃作响，

只有无声的声音“静，静，静”在飘荡。

这黄昏天仙下凡来干什么呢?

她带来了醇香的美酒，

让疲倦的人们开怀痛饮，

然后让他们偎在怀里，

给他们再现过去的梦。

(刘国楠 译)

前已提及，“阴影主人”诗人尼拉拉一生屡遭挫折，经历相当悲惨，但却使他能够在思想感情上与劳苦大众心心相印，终于形成一种蔑视旧秩序的反抗性格和追求美好未来的思想。他的诗情意缠绵，给人以温情脉脉之感，如前面所录的《茉莉花蓓蕾》。他的诗凄怆悲愤，催人泪下，如名曰《纪念斯罗姬》的一首悼亡诗，叙述诗人一生中的几件不幸的事情：自由体诗被编辑部退回，反对派进行文字攻击，女儿被迫寄养在姥姥家，外界逼他续弦而被拒绝，不顾传统习俗用新式方法嫁女，无钱买药眼看着女儿死去……诗人将悲痛与愤慨倾注在字里行间，抒发了千百万劳动人民的心声。他的诗也有高昂激越的，使人奋发图强，斗志愈坚，如在《雷鸣》这首诗中，诗人在呐喊，像雷一样怒吼着，震天动地，敢让全世界胆战心寒：“霹雷阵阵，/大雨倾盆。/听到这隆隆雷鸣，/全世界胆战心惊。/那昂首挺胸的英雄，/怎抵挡放电的雷公。/与天公争雄的山，/已是奄奄待死，遍体伤痕……”

这里所选的《黄昏美女》是属于诗人诗作中的情意缠绵一类。诗人并非只就“黄昏”这一客观事物和现象的本身加以描写，而是将“黄昏美女”的形象呈现在读者面前。所谓“黄昏美女”，实则是俊美的情人。可见诗人的触角是敏锐的，善于从客观事物中捕捉一种难以名状的、蕴藏着生命的一闪电，或者涉猎这种一闪电的阴影。因此，这是一篇属于阴影主义的作品。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古今中外多少诗人为夕阳和黄昏大发感慨，而尼拉拉却以此为题，塑造了另外一种形象。黄昏已至，夜幕降临，在诗人眼中，这正具备抒爱情之慨的极好氛围。黄昏是一位天仙，她虽跚跚来迟，但却显得“庄重严肃”。在这万籁俱寂的夜幕中，黄昏美女并没有过份地贪图爱情的享受，既没有“操琴弹奏”，也没有唱一支爱情的歌。然而此时无声胜有声，爱情是无私的，黄昏美女要用她那醇香的美酒，让心上人开怀痛饮，再让他偎依在自己怀中，重温过去的美梦。这番情景多么生动，多么令人心弛神往!

在这首诗中，诗人运用的是拟人化的手法，借助黄昏时的自然景物，把“庄重”“柔嫩”的美女形象衬托出来。全诗突出一个“静”字，但并无花前月下的描述。而是“静”中有“动”，赋予黄昏时的自然景物以鲜活的生命和完美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