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小鸽子 [阿拉伯]昂塔拉

啊，小鸽子，为何在大树之上忧郁，

 

你痛苦的眼睛触动了悲哀。

 

 

 

你是否失去了友伴?我同样为人所弃，

 

唉，我俩真可说是同病相怜。

 

 

 

在我面前哭吧，哭吧，尽情哭吧，

 

直到泪泉从我眼眶中奔涌出来。

 

 

 

看我一眼，我每一个叹息都像火焰，

 

不要靠近我——无意中会将你点燃。

 

 

 

远走高飞吧!或许，在希日兹，

 

你会在旷野上把旅行的商队遇见。

 

 

 

他们会捎带着载上流泪的美人，

 

她心事重重地怀念遥远的家园。

 

 

 

我恳求你，倘若你遇见了艾布拉，

 

请你回忆孤独的我，怀着一丝伤感：

 

 

 

“他在草原上悲哭，泪水已经枯干，

 

眼睛里不断流淌出鲜血。”

 

 

(李玉译)

 

 

【赏析】

 

诗人昂塔拉在《啊，小鸽子》一诗中刻画了一只形单影只的小鸽子形象，从而借物言情，联想到自己被人歧视，并且无法与恋人相爱的孤独，这种痛苦与悲伤充满了本诗，构成了本诗的主要题旨。

 

昂塔拉的诗作与其身世密切相关。昂塔拉的父亲是一位部落贵族，母亲是其父亲在一次战斗中所俘获的埃塞俄比亚女奴，贾希利叶时期的传统规定，女奴之子亦为奴隶，奴隶是受到歧视的。因而昂塔拉从小干奴隶活，如放牧骆驼和马群等。而正是这样的环境养成了他勇敢刚毅的性格。昂塔拉企望摆脱奴隶桎梏，过一种受到部落尊重的高贵生活，这些特征我们都能在他的诗歌中找到。使昂塔拉更痛苦的事情是，他深爱堂妹艾布拉，但是由于他的外表，由于他的母系方面非阿拉伯血统的原因，他无法与堂妹相爱，并且连接近她都不能。昂塔拉的一生除了战场上的勇猛作战之外，差不多都是在取悦堂妹中度过的，他向她述说自己的勇敢、慷慨、美德和智慧来讨好她，也以此来弥补自己肤色和宗谱方面的不足。

 

“啊，小鸽子，为何在大树之上忧郁，/你痛苦的眼睛触动了悲哀。”一只孤孤单单的小鸽子引发了诗人联想，想到自己受人歧视，没有亲人愿意接近他，而自己深爱的人也无法亲近，只有孤寂与悲哀。“你是否失去了友伴?我同样为人所弃，/唉，我俩真可说是同病相怜。”故诗人对小鸽子说：“在我面前哭吧，哭吧，尽情哭吧，/直到泪泉从我眼眶中奔涌出来。”一位骁勇的战士的眼泪更让人懂得它的分量，据此我们可以体会到诗人心中痛苦之深切。诗人由痛苦的叹息而变为愤怒的火焰：“我每一个叹息都像火焰，/不要靠近我——无意中会将你点燃。”这是他对别人因他的血统出身而歧视他所感到的万分愤怒，也是因此阻碍了他与堂妹相恋。他是自由人却被当作奴隶，心地明亮却皮肤黝黑，志向高远却被部落嫉妒，爱情纯真执著却受到阻止，昂塔拉感到痛苦、愤怒。这痛苦终生伴随着他，影响着他，使他的思想更具特色，感情变得纤细，语言变得明晰，因而在诗中生发出柔和的旋律。他希望小鸽子远走高飞，并恳求它：“倘若你遇见了艾布拉，/请你回忆孤独的我，怀着一丝伤感： //‘他在草原上悲哭，泪水已经枯干，/眼睛里不断流淌出鲜血。’”从“泪水已经枯干”句可见诗人恋情之久，从“流淌出鲜血”句可见诗人恋情之深。这首诗是一颗高尚的心在痛苦与希望中的咏叹。

 

而“奔涌”、“火焰”、“点燃”、“远走高飞”、“不断流淌出鲜血”等词句则突破了悲哀痛苦的情绪，表现了诗人率直而热烈的情感，虽然爱情受挫，但他依然坚定地追求，火热地表达，使诗歌不至于太过伤感，也反映了他作为一名战士的勇毅的一面。

 

诗歌还看出了昂塔拉无论思想、想象、感情还是感觉方面都是真诚的，因为这种真诚，诗中显现出了一种本能的质朴。他毫不掩饰地吐露真情，向艾布拉倾诉，向一切愿意理解他、同情他的人乃至小鸽子倾诉。

 

诗人在诗中成功地塑造了一个纯洁的、备受折磨的爱情故事的主角形象。他的心是一颗被爱情揉碎的心，他不知道如何表达这种心情，于是只好像孩童般地呼唤、呻吟和叹息。他的心境温柔、悲怆、忧郁、崇高。虽然诗歌缺乏深刻的心理分析和精神世界的翱翔，但它是发自一颗痴恋之心，由忧伤的痛苦与炽热的泪珠构成的，再加上拟人化的手法使诗歌更加生动细腻，从而蕴藉了引起人们共鸣的忧伤——那不分时代、不分地域的人类的忧伤，它具有极大的感染力，能使每一个读者感动。

 

昂塔拉的诗歌语言质朴清新，粗犷有力，语句柔和流畅，浅近易懂，把自己对艾布拉的纯洁爱情表现得质朴健康。

 

 

(黄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