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我已经活了十五年 [俄国]波格丹诺维奇

我已经活了十五年，

我应该去见见世面!

乡村里所有的小姐妹，

大家都变得伶俐聪慧;

我应该去见见世面。

大家都说我长得漂亮。

我必须好好地想一想。

如果牧人前来求爱，

我应该怎样对待;

我必须好好地想一想。

他会说：“我爱你。”

我也要向他表示有意，

并且对他说同样的三个字，

这样不会有什么损失;

我也要向他表示有意。

这对我完全是新的事情，

我还不会说爱谈情;

他会向我要定情的信物，

给什么?我什么也拿不出;

我还不会说爱谈情。

我想把自己的牧羊棍送给他，

可是我自己也需要它;

而且为了防备来犯的野兽，

我不能同自己的小狗分手;

可是我自己也需要它。

在寂静的荒山野地，

我也少不了一支牧笛;

我倒愿意给他一头羊，

又怕羊群的主人来查账;

我也少不了一支牧笛。

我记得，我那时还年幼天真，

我这牧女给过他一个吻。

难道是为了牧人以前的烦恼，

所以才给他这样的酬报?

我这牧女给过他一个吻。

这到底有怎样的好处，

我什么好处也没有看出：

一旦我对他不再眷恋，

他也就不会再受骗;

我什么好处也没有看出。

爱情是心灵的主宰，

怎么办，最后自有安排：

爱情必然要付出代价，

爱情的箭决不会虚发;

怎么办，最后自有安排。

于是牧女把话说：

让牧人再打这儿经过;

为了不使羊群减少，

她把心赠给牧人作酬报;

让牧人再打这儿经过。

(张草纫译)

【赏析】

俄国杰出诗人普希金在他的代表作《叶甫盖尼·奥涅金》中写道：“一如波格丹诺维奇的诙谐诗，/永远能叫我心神向往。”这一诗句不仅说明了波格丹诺维奇诗歌的重要价值，也同时表明了其诗歌独特的诙谐特征。

波格丹诺维奇的这首《歌： 我已经活了十五年》，典型地体现了他的诙谐的风格。该诗以一个未见世面的15岁的乡村姑娘为第一人称，以她的口吻表现了对爱情的独特的理解、期盼和感悟。在她看来，爱情是人生得以成熟的一个重要阶段，是一个能激发人的美好理想、使人变得“伶俐聪慧”的一个重要途径。所以，她决意“见见世面”。在第二诗节，她所考虑的是遇到牧人前来求爱的时候，该如何应付。考虑的结果在第三诗节出现了： 当牧人说出“我爱你”的时候，她也将不假思索地说出同样的三个字。为什么要说出这样表示爱情的话语?她没有多想，也不知道，因为她还不会“说爱谈情”。

随着叙述的展开和一步一步地深入的思索，乡村少女逐渐地对爱情的实质有了真切的理解。一开始，爱情对她来说，如同屠格涅夫《爱之路》中所表述的一样，觉得是一种债务，当别人对她表示爱意的时候，她觉得应该给予回报。给什么?她首先想到的是把自己的牧羊棍赠送给他。可是转念一想，如果把牧羊棍赠送给了别人，自己又如何对付来犯的野兽?

她又想到其他实物，譬如牧笛等。她甚至想到送给他一头羊。然而，乡村姑娘毕竟能力有限，自己少不了牧笛，同时又害怕羊群的主人前来查账、点数。她一筹莫展，想不出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经过一番切身的经历之后，牧羊女终于明白了“爱情是心灵的主宰”，为了爱情，必然要“付出代价”，这个代价就是心灵的代价。因此，在该诗的结尾，乡村少女期盼牧人再次“打这儿经过”，到那个时候，她一定把自己的心赠给牧人，作为对他的爱的回报。至此，她终于懂得了爱情的真谛。

可见，该诗是用诙谐的风格表述了一个严肃的重要的主题，在轻松幽默的叙述中论述了爱情的真谛和人生的哲理。

该诗采用的是四音步抑扬格，韵式为aabba，既严谨规范，又生动活泼，尤其是第五诗行的重复，极大地增强了作品的音乐性和艺术表现力。

(吴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