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云 [印度]《梨俱吠陀》

请用这些颂歌召唤那强大的雨云，

请赞颂他，以敬礼去求他。

公牛吼叫着，赏赐迅速;

他在草木蕴藏中将水种放下。

他摧毁树木，还摧毁罗刹(妖怪)，

全世界都害怕他的强大兵器;

连无罪之人也见他威猛就逃跑，

这时雨云轰鸣着对恶人打击。

如同车夫用鞭子抽打马，

他也这样显示出雨水使者;

远远地兴起了狮子吼声，

这时雨云使大雨从天而下。

风向前吹;电往下落;

草木向上长;天空汹涌;

食物为全世界生出来，

这时雨云以水种扶助大地。

在他的支配下，大地低俯;

在他的支配下，有蹄之兽跳舞;

在他的支配下，草木茂盛;

雨云啊!请赐我们洪福。

摩录多(风)啊!请赐我们天雨;

请让骏马水流奔放;

请偕同这隆隆雷声向这边来，

我们的阿修罗(神圣)父亲使水下降。

咆哮而来吧!轰鸣吧!请放下胎藏;

请带着盛水的车子四处飞奔;

请将打开的皮囊向下拉好;

要使高岗和低谷都一般平。

请提起水桶，向下倾倒。

让放纵的水流向前泻出;

请用酥油润泽天和地。

让牛群得到畅饮之处。

雨云啊!当你吼叫时，

你轰鸣着，对恶人打击;

这一切都如此欢腾，

这大地上的一切。

你下过雨了。请好好收起雨来吧!

你已经使荒漠之地可以通过了。

你又为食物使草木生长了。

你从生物得到了祷告。

(金克木译)

【赏析】

在上古时代的人类生活中，洪水、取火、灌溉是每个民族都关注的问题。对于南亚次大陆雨旱分明的气候特征而言，雨水显得尤为重要，雨也就成了古印度文学经常歌颂的一个主题。

风、雨、水、天、地、河流都是引人注目的自然现象，他们很自然地进入了上古诗人的艺术视野，但有所不同的是，与我国魏晋南北朝时期山水诗兴起之后借自然寄托主观情感截然不同，上古描绘自然现象的诗歌往往是“功利主义”的，并和神联系在一起，主要是为原始人的生产生活服务，带有早期农耕时代的特点。

求雨是干旱季节的永恒话题，即使是在距离我们不远的年代里，我们还常常会看到求雨风俗的存在。世界各国的求雨传说层出不穷。在《梨俱吠陀》中，咏雨的诗经常以雨云为对象，把它比作吼叫的牛：“公牛吼叫着，赏赐迅速;/他在草木蕴藏中将水种放下。”雨云被想象成飞驶着水车的公牛，洒下雨水，使植物生长起来。牛在农耕时代被看作财富的来源，印度人把牛视为圣物，降雨和农业密切相关，公牛的吼叫声与电闪雷鸣的确也十分相似，足见古印度人对自然现象观察十分仔细。雨神和风神有时候称为对偶神。风神有两个名字，意思都是风，一个叫伐由，另一个叫伐多，还有治病的能力。摩录多也是风神，不过他操纵的是雷雨中的暴风，可以“赐我们天雨”。

《梨俱吠陀》的创作并不是在文学艺术的萌芽时期，尽管年代遥远，但是那时的诗歌已经趋于成熟阶段。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两种创作方法的萌芽倾向已经在《梨俱吠陀》中初露端倪。这首《雨云》，就充满了鲜明的浪漫主义色彩，时至今日依然魅力不减。

从这首诗中，我们可以看到充满浪漫色彩的自然景观： 雷声轰鸣，如同狮子吼叫，大雨滂沱，充满生气。草木在雨水的灌溉中焕发出勃勃生机，给初民带来了丰收和食物，“有蹄之兽”也在雨中欢快地舞蹈，由衷地赞美这大自然无私的赐予。大地润泽，牛群畅饮，一切充满欢腾，荒漠重又变成了绿洲!

在这一片勃勃生机中，丑恶和魔鬼远远逃遁，恶人被打击，干旱离人们远去，人们幸福地祷告，感谢自然的慷慨。不过，他们在最后不忘在雨后请雨神收起雨来，自然还得要服从祈祷的安排，他们相信自己是自然的主人。

本诗将雨云看作神，这是古印度自然神论的体现，不过在诗中神的拟人化现象比较模糊，更多的是对自然本身的由衷赞美。诗中饱含乐观主义精神，体现了对于征服大自然充满信心。要知道这些诗歌是三千多年前的作品，当时生产力水平很低下，人的眼界狭窄，在那样低级的社会中，上古的印度人民竟然创造出时至今日魅力不减的作品，这恰恰证明了人类的精神力量之伟大。人们创造的物质文明也许会被岁月和战争摧毁，但是，艺术的光辉会使人类找到永恒的价值。

(王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