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康了

        

·冯梦龙·

        柳冕为秀才,性多忌讳。应举时,有语落字者,忿然见于词色。仆夫犯之,辄加棰楚。常谓“安乐”为“安康”。闻榜出,遣仆视之。须臾,仆还,冕迎门曰:“得否?”仆曰:“秀才康了。”
        

[选自《古今谭概》]

●●
        小说的主人公——秀才柳冕,因“冕”是帽子,且是大官所戴的礼帽,所以在他应举期间,特别忌讳“落”这个字,“落帽”就做不成官了。作者通过他应举忌“落”这件事,写出他唯恐不中的心态:听到说落字,就满脸愤怒,对之言词激忿;仆人说落字,就用荆条鞭打;遇到同音或近音字,他都要改换避开,比如“安乐”要说成“安康”。他应举落榜了,平常被逼不许说“落”字或同“落”字相同音字的仆人,就告诉他:“秀才您康了”。通过秀才的言行,像几个电影分镜头一样,给我们勾画出一个心胸狭隘、猜忌多疑的封建儒子形象。
        封建社会,一般读书人都走学而优则仕的道路。科举考试,是读书人进入官场的关键。考上了,就做官,就有权有势,名利双收;考不上,就依然是平头百姓,要被人认为没出息、没学问。长期的封建科举制度的影响,柳冕当然也很希望自己高中。柳冕焦急等待的急切心情,文章写得很生动:听到发榜,柳冕马上派仆人去看。仆人回来,柳冕甚至都不顾主人脸面,迎到门口去问仆人。
        本文的语言非常简明,但对柳冕的刻画很成功。柳冕应举时写他忌讳怕“落”,发榜时写他急切盼“中”,一怕一盼,非常鲜明地表现了人物的思想性格。柳冕怕“落”,怕得有点精神失常;柳冕盼“中”,盼得有点失态。一反一正,人物形象已栩栩如生。
        柳冕的形象还告诉人们:对自己的名字如此计较,在自己的避讳上如此认真,把心机和精力都耗费在这些无谓的事情上,怎么能认真读书、在学问上下苦功夫呢?秀才肚子里没有多少墨水,徒有虚名,怎么能不“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