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庞

〔美国〕 琼·托姆尔

鬓丝——

灰白惨淡

宛如星空泪光闪闪;

双眉——

凄风中的独帆

在痛苦的涟漪中轻颠;

她的两眼——

雾蒙蒙的，凝结成

水珠儿，被夕阳

染成紫色，

像快熟透的酸葡萄。

留给贪嘴的醉汉。

(范岳 译)

琼·托姆尔(1894—1967)，是美国抒情女诗人。她经历过战争年代的动乱生活，几乎与卡明斯同时步入诗坛。她的诗音韵和谐优美，结构严谨。她善于观察人物心理，大胆而独特地采撷意象，笔触细腻委婉，凄楚动人。她的著名诗篇有《乔治亚的黄昏》、《收获之歌》等。这首抒情诗通过白描和工笔细描相结合的手法，勾勒出一幅动乱年代备受欺凌、历尽沧桑的生动的女性面孔，读来给人以一种悲苦与无奈的感觉。

诗人以众多意象来映现一个单一的带有感情色彩的人物肖像。抓住最有表现力的一面——最能表现人精神面貌的脸庞，以细腻的笔触刻画鬓丝，双眉，双眼，从而揭示深刻的主题。首先，从鬓丝写起“灰白惨淡”，说明这已不是张年青面孔，青春早已在战火中消失殆尽，斑白的鬓角已染上岁月的霜华，诗人将其喻为“星空”。“星空”往往给人类好深邃的感觉，赋人以无限遐思，然而此刻这片星空却缀满泪珠，暗示凄婉，不免令人想到这位女性青春已逝的岁月中悲苦凄凉的遭遇。继而诗人又将双眉赋以“独帆”意象，茫茫海洋上，凄厉的海风中，一只独帆在海水的涟漪中漂移不定，令人想象在生活的惊涛骇浪中历经磨难与苦痛的女性无所傍依，孤寂漂零的情景，颇与李清照的“凄凄惨惨切切”的笔调相似。接下来作者描写了一个人最富表现力的眼睛。不再是女性特有的富有灵性的清澈、明亮的双眸，而是一双经历太多磨难，对生活失去信心，宛如死水一般沉寂无华的眼睛，那时刻遭遇的痛苦与磨难无处渲泄，在眼中凝成“水珠儿”，“像快熟透的酸葡萄”，晶莹欲滴却是酸楚的泪水，既便是这样，还要“留给贪嘴的醉汉”。强忍辛酸以谋生活，挣扎于痛苦枷锁中难以排解，这便将其悲苦生活烘托得更为强烈。“紫色”是诗中唯一一笔浓色彩，更加渲染了这位女性的悲剧命运。

诗人别具匠心地采用“独帆”、“酸葡萄”等极其平常的意象，并将它们自然而巧妙地“织进”诗中，于是呈现在人们面前的既是一首哀婉凄切的抒情诗，又是一幅具有悲剧色彩的写意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