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之诗

〔美国〕 詹姆士·梅利尔

查尔斯常看着奈娥米精神抖擞

操起钢锯，活生生地打开海龟。

她赌咒说海龟不在乎，可是血

和盲目的抽搐使查尔斯恶心，

哪怕五色混杂的内脏洗净，现出

他熟悉的外形，蛋黄像暗淡的灯。

成了。她摘下了那颗跳动的心

装进示波器，把心交替浸在

滋补的或是有害的溶液之中，

而心，就像反复无常的风里

一块破布，时而劲飞，时而停息。

而她用图表记下这颗心的感受。

可是工作并不仅限于这颗心。

他想到某些人心，它们往上爬

经过暴力，攀入精巧的规范，

在那里，正如此刻，它们全都停息。

她马上会再取一只，重新锯开，

在情人面前觉得轻松自在。

(赵毅衡 译)

该诗写的是一个叫查尔斯的在情人奈娥米的实验室里观看她解剖试验的经过和由此产生的感觉。

梅利尔的冷静真是惊人，在第一段里他十分沉着地讲述着“屠杀”的经过。奈娥米用钢锯把活生生的海龟打开，海龟垂死时的抽搐和遍体鲜血使查尔斯恶心，可奈娥米却毫不在乎。他的敏感不忍和她的冷静寡情构成鲜明对比。

第二段，诗人又十分精确十分形象地报告着试验的经过。于是我们看到那颗活生生跳动的心在不同溶液中的异样反应。奈娥米无动于衷地记下这颗心的感受，但她忽视了他——查尔斯面对这一切时的感受。

最后一段就是展示查尔斯此时此刻的感觉。他从这颗海龟的心推及到人心。他想到某些人为了往上爬，不惜动用暴力，只要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这些人的心全都“停息”麻醉了。这是诗人触景生情，对社会中不人道现象的抨击。最后一句“她马上会再取一只，重新锯开，在情人面前觉得轻松自在。”不无揶揄的味道。奈娥米从容地操作试验，进行“屠杀”，她为此很得意吧? 不然为什么会在情人面前乐此不疲?她哪里会想到情人的心却因此一步一步远离了她。一个很投入，一个很排斥，鲜明的对照中既有对两个情人的刻画，又有诗人对社会的抨击。

诗人的视角选择很独特，一对情人心与心的离析在无声中留下它们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