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贵的品质 [英国]乔叟

任何人若要自称高贵超凡，

　必须尊奉那品质崇高的始祖，

继承他的遗志，他才是高贵之源，

　后人应努力遵循美德，而消除

　　败行。原来有伤才有荣，假如

行为不正，我敢肯定说，就一无可观，

　　哪怕你戴上了法冠、皇冕或花环。

这位人类的始祖确是至德至善，

　言而有信、沉静、仁慈、宽厚待人、

心地纯洁，且喜爱勤劳，厌恶懒散，

　他认为劳动就是人的高尚本能;

　　因此他的后裔，如果存心不仁，

即使金玉满堂，却与高贵不相关，

　　哪怕你戴上了法冠、皇冕或花环。

世传的财富往往造成后代的恶行;

　而人们都可明了，那崇高的品质

却不能世代相承，贵胄的门庭

　也没有他们能独占的道德标饰，

　惟有始祖以德为贵，他的后世

必须克勤克俭，以博取他的心欢，

　哪怕你戴上了法冠、皇冕或花环。

(方重译)

【赏析】

从题目中，我们便可得知，乔叟写这首诗是要告诉人们，什么是真正的高贵，具有怎样一些品质的人才可称得上高贵的人。

高贵的溯源——乔叟在这首诗里反复强调要“尊奉那品质崇高的始祖”，因为“他才是高贵之源”，诗一开始就点明了这一观点。这是一种恢复古老时光的美好愿望的体现。乔叟在思想上深受他的友人、贵族文化代表者约翰·高渥的影响，瞻望人类品质崇高的始祖，渴望人们争做他的后裔。他认为只有努力遵循这美德之源，消除败行，才可以自称高贵非凡，即所谓有德才有荣。

高贵的本质——这位品质崇高的始祖究竟是怎样的呢?至德至善。乔叟用了一连串代表美好品质的名词来形容这位始祖，并特别强调了对劳动的肯定，认为“劳动就是人的高尚本能”。这其实跟与乔叟同时代的诗人威廉·朗格兰的思想如出一辙。当时，乔叟曾读到过朗格兰所写的《关于农夫皮尔斯的申诉》这篇具有叛逆精神的长诗。朗格兰的诗歌，反映了广大农民所经历的痛苦生活，肯定了劳动是存在的基础，提出了平等思想，反对剥削，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劳动人民的要求，同时揭露了封建贵族和教会的腐败。乔叟从中读到了下层民众的痛苦和反抗意识。对那些不劳不勤却只想享受尊荣、不知为善而想得荣誉的人，乔叟指出，“你们哪有半分劳绩?你们都是死有余辜的”。对那些实际生活中令人怜悯的人，乔叟却说“让人人知道他们是天之骄子”。在该诗的第二节里，如果所谓的“言而有信、沉静、仁慈、宽厚待人”是对现有贵族及教会阶级提出的要求，那么“心地纯洁，且喜爱勤劳，厌恶懒散”就更多地是下层民众特质的明确写照，是对劳动的肯定与赞美，是给靠剥削为生的封建统治阶级的一记耳光。

高贵的传承——崇高的品质无法像财富那样理所应当地世代相承，且“世传的财富往往造成后代的恶行”，之所以那些金玉满堂却存心不仁的人们永远不能与高贵一词结缘也就不足为奇了。诗的最后一节中，诗人强烈的返古情结和叛逆精神得到了进一步的深化，贵胄并不等于高贵，门庭的光耀还是要后世克勤克俭，与法冠、皇冕或花环毫不相关。

“哪怕你戴上了法冠、皇冕或花环”这一诗行在每一诗节最后出现，其转折的语气使得诗人对其所言人物的口吻显得更加鄙夷和严肃。就像一首歌曲的主旋律，是嬉是笑，是怒是骂，让人一听便明了。

《高贵的品质》是极具叛逆精神的，给当时的封建僧、俗两个贵族阶级狠狠地打了一针清醒剂。乔叟逐步超越了中世纪思想的束缚，克服他所处时代的局限，开始形成人文主义世界观。

《高贵的品质》与其说是一首德颂，不如说是一支人文主义精神的赞歌。我们已经可以隐约听到文艺复兴时代的“复兴”宣言，当然复兴的时代并不完全相同，但其肯定劳动，肯定人的价值是具有人文主义思想的价值观。在新旧时期交替的门槛上，乔叟用他的诗歌，在英国的大地上，迎接着一个全新时代的到来，一股全新势力的登场，且歌且行……

(宋珊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