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灵魂 [西班牙]希梅内斯

我的魂灵是灰色天空

和枯干树叶的姐妹。

秋日深情的太阳

穿透我吧，用你的忧伤!

花园的树木

迷漫着云雾。

从这些树上，我的心看到

未曾相见的亲爱的姑娘;

潮湿的土地上

枯叶向我伸开臂膀。

但愿我的灵魂是一片树叶

并在她们中间躲藏!

太阳将一道奇妙的金光

照在树丛上，

向那些秘密的事物

撒下浮动、柔和的光芒。

对枯叶多么温柔啊

坠落的夕阳!

无限的和谐

笼罩在所有的小路上，

悦耳动听，精华荟萃，

悠扬、永恒的交响乐

将春天最神圣的花园

染成了金黄。

朦胧的金光

照在枯叶上，

使多么神秘的美感

像彩虹升起在我的心房。

(赵振江　译)

【赏析】

希梅内斯因爱的驱使而创作了一批委婉动人的抒怀诗，诗中的忧伤、困惑与喜悦，引起了西班牙年轻一代的强烈共鸣。他的感情真挚，诗句简洁、自由，没有过分的夸饰和雕琢，他声称“将永远信奉诗歌的真实，因为只有它才是与世永存的美”。

《我的灵魂》以天空、枯叶、太阳的色彩的变化，生动巧妙地描绘出由黯然神伤而欣悦满足的心理变化。因“你”而灰色，也因“你”而金黄，多么灵动缥缈的情感变化，朦胧而富有诗意。

第一节尽情地渲染“我”的忧伤。忧伤时，天空是灰色的，树叶是枯干的。太阳虽深情，但深情的太阳照向“我”的，却只有忧郁。“穿透我吧，用你的忧伤”，既是无奈的感叹，也是无畏的宣言：无论什么，“我”都会勇敢面对，烘托出一个为情所困却不沉沦的坚强的形象。

第二节继续忧伤的心情之旅。树木上依然“迷漫着云雾”，但“未曾相见的亲爱的姑娘”，让“我”的心境随之好转。此时看到的景物不再晦暗，反而活跃而有朝气，“枯叶”不再与“我”无关，反而“向我伸开翅膀”。枯叶还是枯叶，但心境已然不枯。“我”愿敞开心扉，拥抱叶子的邀请。

第三节中，灰暗的心境已然消失，迎来的是太阳“那奇妙的金光”，在“树丛”和“那些秘密的事物”上洒下浮动、柔和的光芒。”这奇妙的金光到底是什么?是心爱的姑娘的美丽、温柔?还是因见到了“未曾相见的美丽的姑娘”而产生的欣喜之情?

第四节继续渲染“我”的喜悦之情。“坠落的夕阳”“温柔”地对待“枯叶”，“无限的和谐/笼罩在所有的小路上”。这里目光所及的路“悦耳动听、精华荟萃”，是悠扬的交响乐，运用通感的手法突破了光与声的界限。物理的光线也被注入了感情，成了善解人意的仙人，将花园“染成了金黄”。恰当的修辞丰富了表情达意的情趣，使诗句文采斐然。

第五节将外在的景色变化都归集到自己的感受上，“神秘的美感”“像彩虹升起在我的心房”。产生变化的根源依然在“朦胧的金光”上，她像一位神圣的天使，让“我”得享神秘的天堂般美妙的景象。王昌龄在《诗格》中提出：诗有三境：一曰物境，二曰情境，三曰意境。其中物境指山水景物的描写，情境则抒发内心感受，而意境则“张之于意，而思之于心，则得其真矣”。本诗即由物境而至情境，最终归于作者自身，烘托出一个暖意融融的光明、灿烂的结尾。意象灵动、朦胧，色彩感强，展现了希梅内斯丰富的想象力和娴熟的艺术技巧。

这首诗是希梅内斯写景抒情的名作，诗人内心的情感始终和笔下的景象紧密联系在一起，在淡淡的忧伤之中透露着强烈的对欢快的向往之情。诗句语言优美、清雅、精准，反映出诗人细腻的感受能力和高超的表达手法。希梅内斯认为诗要给人美的享受、传授知识和追求永恒，它们外在的表现形式就是大自然，甚至可以是诗人本人。他锲而不舍地寻找诗歌的内在美，寻找一种能够“给他心灵慰藉”的纯诗歌。这首诗可以成为他的追求的一个良好的注解。

(杜绣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