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生生的自然 [西班牙]霍尔赫·纪廉

桌子的桌面板，

那么准准确确的

平坦的水平面，

这片平原，有一个观念

始终锲而不舍： 纯洁，多才，

对于智慧的眼睛来说

就是智慧!一种肃穆

这时候，要求接触，

它抚摸着细察着

平原如何担负起

丰富而沉重的压力，

那核桃树的森林，

树干，枝条。核桃树

信任自己的结节

和脉络，信任自己的

许多许多时间的存在，

倾心专注于这个

巍然不动的威力，

把平面的材料化成

永远永远的原野!

《圣歌》(1936)

(王央乐　译)

【赏析】

纪廉是“27年一代”诗人中“纯诗歌”派的代表作家，他认为“在删除了非诗歌成分后，所有留存诗行中的诗就可以称为‘纯诗歌’了”。所以他主张从现实出发或从具体环境考虑，选取最能反映本质感受和思想的题材，高度浓缩叙述成分。他的诗歌简洁含蓄，把诗句变成读者能立即从中得到启迪的词语。

《活生生的自然》是一首歌颂平整、光滑的桌面的诗歌，纪廉借桌面歌颂的是人类的智慧和创造。桌子的桌面非常的平整光滑，就像是一片标准的水平面，又像是一片美丽的平原，更像是一个完美的概念——宇宙世界中的某个真理一样纯粹。桌面是那么的沉稳、那么的坚定，锲而不舍地反映着一种纯洁、智慧的理念。对于人类闪耀着宇宙智慧光泽的眼睛来说，看着这样平整光滑的桌面，心中涌起的是对智慧的感叹和一种肃穆的崇敬之情，是一种想要与之亲密接触的冲动。桌面在人类精巧的手中经过细细的打磨，变成了一片承载着人类智慧和宇宙精神的平原，这片平原将承担起怎样丰富而沉重的压力啊，它支撑着人类日常生活的所有重量。桌子的材料来源于那片茂密的长满核桃树的森林，它来自最粗最壮的那棵核桃树的树干、枝条，它是宇宙的精华。核桃树相信自己伟岸的身躯能承载更多的重量，相信自己坚实的纹理会启示人类美的灵感，它相信宇宙写在自己身上的年轮是智慧和美丽的体现。桌面显得那么专注、那么坚毅，展现出一种巍然不动的威力，这种威力是人类智慧和大自然造化的完美结合的体现，它把一种平面的木材创造成了一片永恒的原野!

纪廉善于选取一些日常生活中常见的事物作为自己诗歌创作的对象，其中大自然的奇妙造化和人类无穷的智慧，总让他激动不已。这首诗作就是以桌面为描写对象，诗人面对平整光滑的桌面，涌现出丰富的意象和深刻的哲思。这简单的桌面所蕴含的智慧不禁让人肃然起敬，它本是茂密森林中的一棵核桃树，可是它经过了人类那精巧绝伦的手的打磨，变成了一片能承载任何重量的平原;大自然赋予了核桃树伟岸的身躯和结实的枝干，还有那精密的纹理和久远的年轮，这一切都是宇宙赋予它的美妙物质。正是人类智慧和宇宙精神的完美结合，才能把一块木料创造成一片平原，永恒地显示着让人震撼的力量。纪廉在这首诗中所运用的语言相当简洁、准确，成功地描绘了桌面的材质和它所呈现出的理念。在这首诗中桌面就是活生生的自然的理念的显现，也是人类智慧的活生生的自然呈现。

纪廉诗中所使用的语言都是经过字斟句酌、不断筛选而确定下来的，诗中每个字、每句话都表现出作者深思熟虑的匠心，形成了纪廉所独有的文风。他的诗作很少使用动词，就像本诗那样，既不会为迎合押韵和音响效果的要求而改变词句，更不会为了把语言变成征服读者感官的某种手段而改变选词的标准。他的诗句有时晦涩难懂，但并非由于使用众多修饰性的隐喻成分，而是由于经过高度浓缩的语词含义深邃奥妙。

(杜绣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