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咒 [印度]《阿达婆吠陀》

像藤萝环抱大树，

把大树抱得紧紧;

要你照样紧抱我，

要你爱我，永不离分。

像老鹰向天上飞起，

两翅膀对大地扑腾;

我照样扑住你的心，

要你爱我，永不离分。

像太阳环绕着天和地，

迅速绕着走不停;

我也环绕你的心，

要你爱我，永不离分。

(金克木译)

【赏析】

《阿达婆吠陀》晚于《梨俱吠陀》，是对《梨俱吠陀》关于咒语和巫术的发展，共20卷，有两种版本。现在流行的版本中有731首诗，合计5 987节，其中约有1 200节已见于《梨俱吠陀》。这些诗在印度几乎全部被认为是咒语，但它们与上古人类的生活密切相关，反映了上古人民幼稚而朴素的精神面貌，表现了上古人民趋吉避凶的愿望： 有的诗乞求吉利，有的诗表现治病驱邪，有的诗描写对爱情的追求。而从艺术上看，这部诗集中有不少诗的构思和语言清新质朴，比较富有生活气息。

“阿达婆”意即横灾，《阿达婆吠陀》主要是一部巫术咒语诗集，里面的神虽然是《梨俱吠陀》中就有的神，但是天神到这里都成了降妖捉怪的法师，可见它的编订成集是在婆罗门作为祭司和巫师有了特殊地位的时代，但里面仍然有较古的成分。

巫术是前宗教。它以对自然现象加以命令、规劝为目的。这与取决于神的宗教不同;其中也有颂神诗，这显然不同于《梨俱吠陀》，因为它与巫术相结合，侧重于主观降魔。《阿达婆吠陀》中的咒语诗中含有一些清新活泼的气息，跟生活密切相关，其中不乏天真烂漫的幻想。它把我们引入一个跟《梨俱吠陀》不同的世界。

在《阿达婆吠陀》中，有很多咒语是用来求爱的。这里所选的《相思咒》就是女子向男方求爱的诗，由于是以咒语的方式表现出来的，它好像具有更大的力量。

在诗中，作者运用了藤萝、老鹰、太阳三组意象，形容爱人之间相互拥有的关系，每一节的结构相似，最后一句“要你爱我，永不离分”则完全相同，不断复沓，加强了语气。

这个时期的诗歌本身具有咒语性质，其表达方式有很强的主观性，毫无后世文人诗歌中的欲说还休、矫揉造作，这不仅与早期诗歌的民间性有关，也与诗歌处于起源阶段，比较接近其原生状态有关。作者无疑确信语言的力量能够达到预期的效果，并用语言向永恒提出了自信的挑战。“要你爱我，永不离分”显然是一个理想化的愿望。古今中外，很多诗人都希望通过语言的力量留住爱情、留住时间，无论是莎士比亚还是叶芝，都相信诗句比自然的美更具永恒性。尤为可贵的是，在古印度，这种愿望已经和清新、自然的意象结合在了一起，使语言在形象化的诗句中找到了自己的家园。从植物到动物，再到太阳，不仅在渴望“永不离分”含义上具有同一性，而且层层递进，感情越来越强烈，将自然意象人化，最终达到了情感的高潮。

据研究，在古代印度，无论是降魔咒，还是相思咒，都伴着相应的仪式吟咏。比如，一个男子想获得少女的爱情，他便做个泥人，用荆棘等物当作箭，射向泥人的心，就像是爱神的箭射中了情人的心，然后男子便开始吟咏爱的咒语。从中可以看出，古印度人对咒语的虔信也促进了诗歌的发展，巫术毫无疑问是诗歌不可忽视的一个重要来源。

(王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