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仙草

        

·东方朔·

        祖洲,近在东海之中,地方五百里,去西岸七万里。上有不死之草,草形如菇苗,长三四尺。人已死三日者,以草覆之,皆当时活也。服之令人长生。
        昔秦始皇大苑中多枉死者,横道,有鸟如乌状,衔此草覆死人面,当时起坐而自活也。有司闻奏。始皇遣使者赍草以问北郭鬼谷先生,鬼谷先生云:“此草是东海祖洲上有,不死之草,生琼田中,或名为养神芝。其叶似菇苗,丛生。一株可活一人。”
        始皇于是慨然言曰:“可采得否?”乃使使者徐福发童男女五百人,率摄楼船等入海寻祖洲,遂不返。福,道士也,字君房,后亦得道也。
        

〔选自《海内十洲记》〕

●●
        《海内十洲记》,旧题为汉东方朔所撰,鲁迅认为是后世方士的伪托。传说汉武帝听西王母说八方大海中有祖洲、玄洲、长洲等十个仙岛,向东方朔询问情况,东方朔便将十洲动、植物叙述得光怪陆离,玄妙无比。后世好事者因取其奇言怪语而撰写成篇。《术仙草》便是其中之一。
        东方朔字曼倩,平原厌次(今山东陵县)人。汉武帝初年,征集天下人才,东方朔上书自荐,被召入朝。其人读书广博,诙谐多智。本篇是根据《史记·秦始皇本纪》中有关派徐福入海求仙药和建阿房宫的记载敷演而成的。作为小说,采用客观的叙述方法,扣住诡异的情节,因此谈来颇具趣味。
        首先,小说叙述仙草生长的地方、形状及效应。产地是东海里的祖洲,那儿方圆五百里,去西岸有七万里。极力夸张其洲之远,就显出不同寻常。那不死草,形状象菇苗,或名“养神芝”,芝是菌类植物。人死了三天,用这种草覆盖后,马上就活了。吃食这种草,人还能长生。这样,将仙草描绘得具有奇异的色彩,引人注意。
        接着,从单纯的客观的叙述“物”,转入“人”的描写。秦始皇修阿房宫,不少人累死,尸体杂乱地塞满道路。这时,一种形状象乌鸦的鸟儿,衔仙草覆死人脸上,死人马上就活了。秦始皇得到奏报,就派人拿了这草去问城北的鬼谷先生。鬼谷先生指出其草产在祖洲,生长于玉田中,能让死人复活。
        前边一段对仙草进行描述,这一段就引出人物。而写人之前,还由鸟引出,偶然地发现了仙草的功能。随后,引出主要人物秦始皇。秦始皇听了鬼谷先生的介绍,就问,这仙草能够采来吗?没有写鬼谷的回答,就写始皇派徐福带童男女五百,写船出海。可见,鬼谷是作了肯定的答复的。结果是徐福一去,没有回来。结尾以模糊法出之:徐福是没采到仙草,而不敢回呢?是遇风浪而死在海中呢?还是采到了仙草,自己成仙了呢?作者没有明确交代。但这模糊中,反有含蓄的味道。
        当然,作为小说,用今日的小说概念去衡量,它有不完善之处。但其叙述手法,却完全是小说式的,而且,三个段落,层次从“无人”、到“有人”,到有主要人物安排,脉络清楚。结尾含蓄有味,最重要的是全文的想象奇特,有种诡异色彩,增加了小说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