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易》一书所反映的思想

        1.哲学思想
        《庄子·天下》说:“易以道阴阳。”《史记·太史公自序》说:“易以道化。”这两个说法基本上是一致的,译成今天通用的话,“道阴阳”就是讲矛盾,“道化”就是讲发展规律。讲矛盾和讲发展规律,虽然说法不同,但本质上是一样的(这个道理今天学过辩证唯物主义的人大概都会了解的,所以不费辞说明)。我认为二者的说法是正确的,是符合实际的。
        阴阳又叫做“两仪”,即矛盾的两个方面。由上述《周易》的内容我们知道,这个阴阳,从卦来说,它贯穿在八卦、六十四卦中;从蓍来说,它贯穿在小衍之数(指天一地二,至天九地十)、大衍之数中。而蓍和卦本身又是《周易》内容的两个组成部分。所谓“神以知来,智以藏往”,这也是矛盾。再从全易六十四卦的结构来看:六十四卦从首到尾,两两相反或相对,秩然有序,分成三十二个环节,每一个环节中包括两个六画卦(反对卦),每一个六画卦中包括两个三画卦(内外卦),每一个三画卦不消说是由两个基本细胞(、)发展而来的。 又,六画卦又是“因而重之”、“兼三才而两之”,有“分阴分阳,迭用柔刚”之义,显然都贯穿着矛盾。
        又由上述各条我们可以看到,筮法的由“分二”、“一”、“揲四”、“归奇”而后定爻得卦,这个过程也是以宇宙的发展变化为摹本的。六十四卦由乾、坤开始,到既济、未济结束,整个过程也是遵循着一定的规律——辩证法的规律,向前发展的。至《易传》说:“乾之策二百一十有六,坤之策百四十有四,凡三百有六十,当期之日。二篇之策万有一千五百二十,当万物之数也。”更显然是以整个宇宙的变化发展为法象。总之,《周易》一书实反映了它的原始的、素朴的,但实质上是正确的世界观。作《易》者已经认识到宇宙是运动的,不是静止的,是发展的,不是重复的,其运动发展的根本原因不是外来的,而是由于其内在的矛盾性。尽管这样,它与古代希腊哲学一样,仅仅抓住了现象的整体图画的一般性质,而不能解释整个现象所由构成的个别部分,因而对于整体现象的认识缺乏科学性;另一方面,它这个世界观是通过卜筮的形式表达出来的,所谓“蓍之德圆而神”,关键决定于“分而为二”时的信手一分;认为这信手一分包含有什么神秘性,显然是唯心的、荒谬的。这又说明它的世界观的不彻底性。这个缺乏科学性和不彻底性,是它的历史条件所决定的,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不可能产生马克思主义的科学世界观,所以尽管它具有上述缺陷,但不能排除它的卓越意义。如与殷代尊神思想相比,还可以说它是飞跃的进步,因为它虽然还披着卜筮的外衣,但思想内容已经是哲学的了,没有宗教的气味了。
        2.政治思想
        《周易》的政治思想,鲜明地表现在六十四卦排列的首乾次坤上。这正是它区别于《坤乾》的重要特点之一。这个特点,《易·系辞传》在开头第一句即用极沉重的语气指出说:“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天尊地卑,实际就是周道尊尊思想的公式化、教条化,其内容包括君尊臣卑、父尊子卑、夫尊妻卑、男尊女卑等等许多具体事实。我们试就全《易》考察,将看到阴阳、刚柔、小大、消息、贵贱、君子小人等等,上面都有尊尊思想的印记。特别是家人卦说:“家人,利女贞。”坤卦六三说:“含章可贞,或从王事,无成有终。”关于“利女贞”,《彖传》解释说:“家人,女正位乎内,男正位乎外,男女正,天地之大义也。”关于坤六三,《文言》说:“阴虽有美,含之,以从王事,弗敢成也。地道也,妻道也,臣道也。地道无成而代有终也。”充分说明都是封建社会最典型的道德,是尊尊思想的具体反映。